50.

早上松本站在露台上抽烟的时候，相叶揉着一头乱发走了出来。

他从后面抱住松本，把下巴搁在他背上问，“还有烟吗？”

“你穿这么少会感冒的，”松本把手里抽了一半的烟递给相叶，“给。”

昨晚相叶和松本说了发生的一切，之后松本亲吻了他的唇角。

虽然对松本说的话相叶还是不能完全理解，但明显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和之前有所改变。

讲完话后，两人很快就睡着了。

早上醒来时，松本已经不在床上，以为他去上通告的相叶起来后却看到松本站着抽烟的样子。

就走过去抱住了他。

“早上吃吐司和牛奶，”松本接过相叶手里的烟，把烟上最后一点烟灰弹掉，然后在玻璃灰皿里摁灭了烟头，“你快去刷牙。”

“嗯。”相叶却没动，好像趴在松本背上睡着了一样。

“还困的话就再去睡，”松本推开相叶的手，转过身抱住相叶，“被人看到怎么办？”

“那么早没人会看到的，”相叶笑了起来，然后成功在松本脸上偷亲了一下。

“哥哥是小孩子吗？”松本揉乱了相叶的头发，“臭死了！昨晚你没洗澡！赶紧去洗澡！”

相叶洗完澡出来，松本就拿了自己的毛衣给他，“可能有点短。”

“没事，”相叶穿上后，手腕稍微露出来了一截，“你连新内裤都给我准备了啊？”

不出所料的被松本蹬了一眼。

“我这几天要去北海道，”松本又递给相叶自己的剃须刀。

“都要过年了……”相叶有些抱怨的说。

“那边有几个节目叫我过去，”松本想了想，“虽然只是做壁花。”

“怎么会去那里？”相叶问。

“之前客串的电影在那边拍的。和那边的一些制作人熟了。”

“那能回来过年吗？”相叶又问。

“我大概……要回家过年。”松本想了想还是说出来了。

相叶没有说什么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
过年前一天松本回了家，而相叶一个人留在东京。

“你休息到几号？”松本收到相叶发来的mail时正在跟父亲喝酒。

父亲这几年老得很快，松本感觉到母亲去世后，父亲就愈发沉默了。

“小润，我要去澳大利亚了。”父亲拿起酒杯喝了一口。

对于这个意外的消息，松本停下了筷子，“啊？”

“我想回澳大利亚养老。”父亲说。

“可是这里才是你的家啊。”松本有点不明白父亲的想法。

“在澳大利亚的几年，是我和你母亲最快乐的几年，”他解释到，“她对我说过的，想老了以后去那边养老的……”

“我不会过去的，”松本说。

“你就像现在一样，时常打电话，一年过来看我一次不行吗？”父亲的语气竟然有些恳求。

松本失望极了。

对于松本来说，在澳大利亚的那段岁月是可有可无的——甚至是没有最好。

这样他就不会需要和哥哥分离。

而对父母来说，相叶居然是他们一生的负担。

没有相叶在身边生活的这段岁月，居然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。

松本还一直很傻的以为，从澳大利亚回来后，一家四口一起生活的几年，才是最好的时光。

他自从知道相叶离家的真相后，已经对父母失望了，而现在，更加有种难以原谅的情绪。

“哥哥就那么让你们觉得负担吗？”松本问父亲。

刚放下酒杯的父亲没有料到松本的问题，吓了一跳，连忙解释到，“不、不是的。”

“其实我都知道了，”松本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说了出来，“你们是打算一直隐瞒我的吧？”

松本看见父亲握着酒杯的手都在发抖，连脸色都发白了，“你……怎么知道的？”

“母亲和我说的，”松本撒了谎，他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现在遇到了哥哥，“她死前都告诉了我。”

“难怪你到后来不吵也不闹了……”父亲垂头丧气的说，“你是可以理解我们的做法的吧，小润……”

这个男人到现在还在幻想自己不会记恨他们——松本心里想。

“我想见你。”松本回复相叶的mail不到一分钟，相叶就打来了电话。

“润？”相叶第一次收到松本这样的要求，“怎么了？”

“没什么，”在自己房间里，松本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，“我明天就回去了。”

“哦，”相叶停顿了一下，“我朋友在静冈县那里有一家民宿，边上的山里有个温泉。他新年后就要关掉民宿出国了，他招待我过去玩最后一次。你要和我一起去吗？”

“等我回来后？”松本问。

“我本来打算一个人去的，我刚要出发。”相叶正在收拾行李。

“你把地址发过来，”松本说，“我现在就过去。”

51.

“一切已经都不重要了，”松本开着车在国道上想。

他现在只想见到相叶，想和他说话，看他笑着的样子。

过去他离开的原因他已经清楚，现在他对自己的感情他也明白。

十年，好像改变了很多，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。

“你来啦，”相叶上身穿着厚厚的羽绒衣，下身的长裤却稍微向上挽起露出了脚踝。

“不冷吗？”松本看着相叶连鼻尖都有点发红，“你不用来路口等我的。”

“我朋友出去买晚餐的材料了，”一阵冷风吹过，相叶把脖子缩到围巾里，“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也很无聊。”

“上车，我去找地方停车。”

去往民宿的路上，松本环绕周围，“这里山还真是多呢。”

“其实都不高，只是小山丘，”相叶走在松本身边，“朋友说这附近的山里有很多温泉，所以家里才在这里经营民宿的。”

“那为什么又关了？”松本问。

“最近几年生意不好，”相叶说话时都会呼出白气，“而且他想结婚了，这样显然养不了家。”

“好吧，”松本还没反应过来，相叶已经走到了一片狭窄的空地前停下，面前是一幢稍微有点老的两层木结构房屋。

“就是这里，”相叶拿出口袋里的钥匙，“他想反正要关了，所以刚才把钥匙也给我了。”

“哦。”松本跟在相叶身后脱了鞋走进去。

“想先休息还是先去泡温泉？”相叶装出民宿老板的口气问。

松本被逗笑了，“先休息吧。有吃的吗？”

“哎？”相叶说，“附近好像有卖吃的店……”

“逗你的，”松本看见相叶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很有趣，“我先换衣服吧。”

“衣服在墙边的柜子里，”相叶补充了一句，“我朋友说的。”

松本的睡意渐渐袭来，回老家那几天他想了很多事情，因此也没有怎么睡好。

相叶也换了衣服，在他身边躺了下来。

然后松本就睡了过去。

等松本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。

相叶的朋友过来打了招呼，相叶向他介绍这是自己的弟弟。

“请不要客气，”相叶的朋友——名为大田的男人笑着对松本说，“我晚上不在这里，所以晚饭后请你们自由行动。”

“你要去女朋友这里吗？”相叶直接问，被松本拍了脑袋。

“是未婚妻，”大田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，“所以两位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，吃完把餐盘放在厨房里就行，厨房在一层的最东面。厕所每层都有一个。浴室在一层的最西面。晚上休息前请把玄关的门锁好。”

“好的，谢谢你，”松本很客气的向相叶的朋友道谢。

“我想去泡温泉，”洗完澡的时候相叶说。

“那么晚？天都黑了。”松本说。

“现在去没人啊。”

“你知道去的路吗？”松本又有了新的疑问。

“很近的，我以前来玩的时候去过。”相叶说着就去拿毛巾和探照灯。

温泉的确很近，从山下走到山上的路程不过10几分钟，相叶拿着灯走在前面，松本跟在后面。

“好像探险一样，”相叶有点兴奋的说。

“你可别迷路了。”松本有点担心。

“啰嗦。”相叶小声的嘟囔。

下一秒就被松本牵住了手，“我可舍不得哥哥被狐仙带走。”

两人顺利的找到了那个温泉。

“是露天的啊，”松本看了看温泉边上的地。

“但是有修整过啊，”相叶脱了鞋子，赤脚踩在温泉池边上的石子地上。

“不过没有人感觉很好呢，”松本也开心了起来，“好像包场了一样。”

两人脱了衣服在腰间围上毛巾就进了温泉池里。

即使外面是将近零下的温度，这天然的温泉水还是保持着宜人的热度。

探照灯被打开放在池边，照亮了温泉池的一角。

相叶和松本都整个身体泡在水里，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。

“这么说起来我们好像是第一次一起泡温泉，”松本靠在池边，温泉水使得他整个人放松下来，积累一年的疲劳也好像慢慢消失了。

“应该带鸡蛋来的，”相叶说，“温泉水煮的鸡蛋很好吃。”

“哈哈，像两个大叔一样。”松本笑着说。

“是啊，”相叶接话，“我们是大叔了嘛，没人要的大叔。”

松本听了相叶的话，安静了下来。

相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，改口已经来不及，只能尴尬的闭嘴。

“好舒服，想泡一晚上。”相叶说完转身，趴在了池边沿上。

“这样会感冒的。”松本看见相叶露出水的肩膀和手臂，提醒他说。

“没关系啦，我很强壮的。”相叶说。

“是谁上次半夜打电话给我好像要死了的口气叫我过去啊？”松本走到相叶身边。

“反正不是我。”相叶撒谎说。

“你后悔吗？”相叶在沉默了几分钟后，松本以为他要睡着了。

“什么？”相叶迷迷糊糊的问。

“就是……”松本有些说不出来。

这时候该问相叶什么呢？

后悔有自己这样的弟弟？后悔离家出走？后悔现在两人又在一起？

他想一切问题早就已经找不到答案。

松本知道，相叶对于他是无解的，而他对于相叶，大概也是。

“你这样会着凉的。”松本走到相叶身后，抱住了相叶。

没想到松本会这样做的相叶吓了一跳，僵着身体一动不动。

“这样才不会着凉。”松本圈紧了自己的手臂，“哥哥。”

“润？”相叶感到松本将头靠在自己肩膀上，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他有些伤心，“怎么了？”

“我想抱你。”松本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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