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.

烟花是什么形状的呢？

绿色的，红色的，黄色的，紫色的，照亮一整个天空的。

花朵般的，爱心般的，水幕般的，游龙般的，划开一整片黑暗的。

嘶嘶的，吓人一跳的，连续不断的，震耳欲聋的，盖过所有的声音。

就好像喜欢的形状一样。

两人刚在河堤上坐下，第一朵烟花已经绽放。

“真是个不错的夏天呢！”相叶双手枕着脑袋躺下来，夏日最后的青草在夜间努力地积聚着露水。

“是啊，”松本也学相叶的样子在旁边躺下，“发生了好多事情。”

“小润又长大了一岁，”相叶看着天上的烟火连续的绽开，然后消失在夜空中，河水里也倒映出它们的姿态。

“你也要高三了呢，”松本说，“毕业后就会去工作吗？”

“哥哥没必要向弟弟汇报这些，”相叶侧过来看着松本，“倒是你，准备考什么大学？”

“切，”松本用手指拉下一只眼睛的下眼皮，对相叶做了个鬼脸，“我才不告诉你！”

“你个小鬼！”相叶伸手就去揉松本的脑袋，像小时候一样，把松本的脑袋拉进自己的怀里。

原本是开玩笑的打闹，却突然安静下来。

安静到松本隔着相叶的浴衣，只能听到烟花在天空绽开的声音，和相叶的心跳声。

“哥哥，你喜欢我吗？”相叶的袖子一直遮着松本的脸，松本不知道相叶能不能听见，只是用类似自言自语的口气问着。

“…………”相叶却挪开了手，看着松本，“你说呢？”

“我不知道，”平日松本再自信，这时候都无法肯定的答出那几个字。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相叶一眼。

“作为哥哥，自然是喜欢你这个弟弟的。”相叶说。

“那……”接下来的话，松本不知道怎么问出口，他想相叶应该明白，但是又担心相叶不明白。

“小润，”相叶的手抚上松本的脸，“看着我。”

松本温顺地抬起脸，看见相叶此刻看着自己复杂的眼神，“喜欢吗？”

“这个问题，我回答不了，”相叶说，“我是你哥哥。”

“可是，”松本想辩解，但是无从辩解，“是啊……你是我哥哥，我是你弟弟。”

“我只能告诉你，”相叶认真的看着松本，“我就像喜欢烟花一样，喜欢你。”

“那你有多喜欢烟花？”松本问。

“想每天看到烟花，想每天像今天这样，”相叶帮松本擦去眼角的泪水，“够不够？”

“足够了。”松本闭上眼睛，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。

松本下一秒就感觉到相叶吻上了自己的眼睛，好像要帮自己擦干眼泪一样，一寸寸的吻着自己的脸颊。

“不要对我那么好，”松本哑着嗓子说，“我不甘心。”

“对你多好都不够。”终于，相叶吻上了松本的唇。

回去的路上并没有什么人，但两人还是牵着手。

松本心情不好，对于刚才事情，他很难释怀。

相叶却是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，不断地讲着话。

回去的时候路过一个便利店。

透过便利店的玻璃门，可以看见西瓜被高高的摆在架子上。

“想吃吗？”相叶问松本。

明明就是你想吃啊——松本却还是说，“剩下的钱应该还够买一个吧？”

“去买去买！”相叶开心的笑着。

西瓜被装在塑料袋里，两人一人提着一边——真是的，又不重，松本想。

相叶却执意地拎着一边。

如果要具体来形容对弟弟的喜欢，相叶想，这个西瓜刚刚好。

从质地，大小，形状，味道，都刚刚好。

也许会被认为“原来不过那么点啊”——

可“那么点”，已经比心脏都大了，不是吗？

15.

相叶再一次出现在市川的班级门口的时候，市川周围的女生都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，这让相叶多少有些不自在。

“你男朋友真好，每周都来找你，要不周末去逛街的时候，把他也叫来吧？”

“哎呀，你真讨厌，”市川隔着教师与走廊的窗子也能轻易地看到相叶有些不安的神情——即使是在学校里，这里对于相叶来说也是陌生的，“我先出去啦~！”

“甜蜜死了！下次请我们单身人士吃饭啦！”女生间的谈话好像非得拔高几个音，惹得大家都听见，才能显示出原本的目的。

“今天周五了，放学了出去走走吧。”相叶的提议总是那么一句，看似体贴，但其实主动权全不在他。

“哎？这次去哪里呢？公园？书店？还是百货商店？”市川歪着头，故意用有点可爱的语气说，“相叶君你觉得呢？”

“这个……”相叶有些为难，“要不去唱歌吧？不过我可能钱不是很够……”

“啊，唱歌！”市川想到了什么，“我有认识的店，去那里可以优惠一点，钱的方面不用担心。”

“那我们就去吧？”相叶自然的回应了一个应该出现的笑容。

好像是开心的，兴奋的，充满喜悦的。

应该是开心的，兴奋的，充满喜悦的。

卡啦OK的包厢一直是传说中的暗红色，带着久久难以散去的难闻的味道，迎接每一个走进它的人。

不管你在里面是欢笑还是流泪，是表白还是失恋，那里好像是联络所有人感情的场所——最佳的、也是最恶的场所。

不管在里面发生了什么，都可以用四个字概括——逢场作戏。

市川自然地挽起相叶的胳膊，在包厢里亲昵地靠在相叶的肩膀上，即使拿着话筒也听得出是在哼唱，有一句没一句的。

相叶知道她是开心，是兴奋，是喜悦，就好像她不断调整着头的姿势，后来干脆靠在了相叶的怀里。

相叶没有拒绝，盯着屏幕有些发呆，市川点的歌他有很多是没听过的——那种小女生的情歌，相叶非常陌生。

但女孩的举动再明显不过，想要更亲密——那种透过肌肤传递过来的信息，非常本能地就可以接收到。

于是相叶放下了话筒，看着市川问，“要接吻吗？”

女孩一下子就涨红了脸，幸好在包厢里并不太明显，虽然没有点头或者摇头，却坐直了身子，闭上了眼睛。

相叶觉得有哪里不对，有哪里不自然——简直太不自然了。

相叶的鼻息越来越近，终于贴上了女孩的嘴唇。

像所有书里写的那样，女孩的唇很柔软，甚至有着水果的甜味。

接吻的时候可以问到身上淡淡的香味——好像是柑橘系的香水。

身体抱起来也很柔软，前胸的两块突起似乎可以刺激每个男人的神经，背后如丝的长发手感也是很好的。

可是不对，相叶想，一定是哪里错了。

好像是开心的，兴奋的，充满喜悦的。

应该是开心的，兴奋的，充满喜悦的。

却不是开心的，兴奋的，充满喜悦的。

[2回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