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.

第二天早上被母亲叫醒的时候，相叶差点吓到。

定睛一看，弟弟却不在身边。

“小润说今天早餐他来做，”妈妈看着迷迷糊糊的相叶，笑着说，“不知道是怎么回事，很早就起来了……明明跟他说周日可以多睡一会儿的。”

嘴上是抱怨的语气，却看得出是骄傲的神色。母亲正为有这样的儿子而骄傲。

换上家居服去客厅里倒水，却没看见松本，“他出去买牛奶和面包了。”父亲戴着眼镜坐在餐桌边翻看当天的报纸。

“哦……”不知道为何，相叶却是有些失落。

脑子里一直冒出奇怪的念头，却拼命压抑着——不能说，绝对不能说。

关于自己那么喜欢弟弟，以至于犯下了不能被原谅的错误。

听到开门声的时候，相叶正在刷牙，松本推开门的一瞬间，他十分紧张。

松本会怎么看他呢？会跟他说什么呢？

相叶紧张的差点把手边的玻璃牙杯打翻。

“哥哥，来吃早饭了。”松本的脸出现在镜子里，相叶一抬头，他的脸又消失了——他去客厅了。

磨磨蹭蹭的洗完脸，来到客厅，父母很自然的为他留出了位置——在弟弟的对面。

这是家里一贯的坐法。相叶今天却连坐下去的时候，膝盖都撞到了桌角。

“哎哟，”人的膝盖是很脆弱的。

“小雅今天是怎么了，”妈妈递过来一杯牛奶，“还没睡醒吗？”

“没，”相叶偷偷看看松本，发现对方没在看他，而是专心的拿着餐刀把果酱抹到吐司上，“没事。”

有一点小小的失落，却被递过来涂满果酱的吐司的手给打破。

松本看着他说，“多吃点。”

这句话在父母眼里自然是身为弟弟对哥哥的关心了。

相叶却知道不是。

一直到吃完早饭回到自己的房间前，相叶都没怎么说话。

幸好早上父母也很安静。

相叶觉得难以面对松本，胸腔里好像有一只怪兽在奔跑，搅得他五脏六腑都翻腾了起来。

这么一想就觉得要吐出来了。后背却被温暖的手掌抚上。

松本在他身后关上门，亲切的问，“怎么了，哥哥？”

相叶拼命的把恶心感压抑下去，抚了抚胸口，“没事。”

说完他就没看松本，爬回自己的上铺去了。

“下午回家了，”松本坐到桌边开始收拾昨晚摊在桌子上的练习书，“回我们的家。”

“这里才是我们的家，”相叶看着松本说，“润。”

松本停下收拾书的手，看着相叶说，“所以呢？”

“没什么，”相叶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要回答这样的话，好像是要强调什么一样。

松本继续开始收拾书，把它们按照科目、尺寸、厚度排好，整齐的放到书架上，“会幸福的。”松本用并不高的声音说。

收拾完屋子松本把两人的床单被套枕套都拆了丢进洗衣机，然后倒了消毒液进去，摁了开关。

“小润今天怎么想到洗床单了？”妈妈有些疑惑，松本平时是会帮她分担些家务，可洗衣服这种事情，他从来不插手。

“哥哥昨晚把牛奶滴在床上了呢，”松本用的是撒娇的语气，“不想妈妈太辛苦。”

“真是越大越懂事了呢，”妈妈听了十分受用，却在嘴上说，“阿拉，那你丢进去前有用肥皂洗过一遍吗？这样不干净的。”

“没事啦没事，”松本把妈妈推到客厅，“你帮我剥两个橘子吧，我口渴。”

松本拿着一盘切好剥好的水果进房间的时候，相叶正对着窗外发呆。

“想什么呢？”松本进来就随手关了房门，“妈妈切了很多水果，一起吃吧。”

松本把果盘放在桌子上，相叶拿起一瓣橘子就往嘴里塞。

“怎么不说话？不开心吗？”松本坐在桌上，腿伸直了支撑在地上，随手拿着一瓣苹果放进嘴里，“我还是比较喜欢苹果。”

相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，眼神却是冷冰冰的。

松本有些生气，“你在介意什么？昨晚你是自愿的，当然我也是。”

“昨晚，”相叶说，“太荒唐了。”

松本一时语塞，的确，昨晚太荒唐了。

可是严格意义上说来，也并没有那么荒唐。

因为，他们是相爱的。

“如果我消失的话，”松本说，“如果我那时候就死了的话，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？”

“小润，”听到弟弟的话，相叶有些惊慌的抬起头，果不其然，松本一脸沮丧的表情，“对不起。”

“不是你的错，”松本说，“是我主动的。”

相叶看着松本几乎是绷着脸说出这句话，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是混蛋的要死。

明明……自己也喜欢弟弟喜欢的不得了。

“如果你那时候就死了的话，”相叶想了想，“我想我……也许这辈子都不会爱上谁。”

突然就得到了表白。松本想，这算是表白吗？

“润，”相叶站起来，尽管他只比松本大了两岁不到，但在个子上，已经有了兄长的优势。

“嗯？”松本还在纠结于刚才的那句话。

“我爱你。”相叶把松本揽在了怀里。

19.

“呐，去秋游吧？”松本放下手中的旅行社宣传纸，转头问相叶。

“？”相叶盯着电视屏幕的脸被照出明暗不定的光，有些呆呆的看着说话的松本，“什么？”

“双休日，”松本稍微提高了点声音，“哥哥，双休日去秋游吧？”

“……去哪里？”相叶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一点，“就我们两个？”

“不好吗？”松本有些不满的靠过来，“去爬山。”

“哎？爬山？哪座山？”

“就是那座，电车坐到终点站，哎……叫什么来着？”

“你想起来了再告诉我吧。”

“那去不去啊？”松本又凑过来，稍微有点生气的语气。

“去的。”相叶拉过松本的手。

自从告白了之后，有很多事情就不必再藏着掖着——至少松本是这么认为的。

对哥哥的喜欢可以全部表达出来，想笑就笑，生气了就对他板起脸，想拥抱的时候就凑过去。

即使他知道，这是不道德的。

不应该那样喜欢自己的哥哥。不对的。他们两现在的样子，一定是不对的。

但又有谁是道德的呢？又有谁来规定这是对的或者错的呢？

凭什么要听你们的呢？

虽然租的地方有两个房间，但是晚上睡在一起的时候却变多了。

有时候只是单纯的躺在一起，一个在看书，一个在打游戏，即使是不说话，也十分安心。

一个转头就能看到对方近在咫尺的脸，长得像微型的羽翼一样的睫毛，偶尔会干燥的脱皮的嘴唇——这样看着就觉得是艺术品。

仅此一件，独家收藏。

“润，”相叶抚摸着松本的脸，“最近变瘦了呢，是不是吃的太少了？”

“也许吧，”松本把头靠过来一点，手放在相叶的腰上，“你做的晚饭太难吃了。”

“哎？”相叶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，“真的那么难吃吗？”

“骗你的！”松本玩笑得逞，凑过去啄了下相叶的脸，“是天凉起来了，没什么胃口。”

第二天相叶就在班里问了女生，秋冬天吃什么比较开胃的问题。

被男生嘲笑的同时，也得到了很多女生热心的建议。

“是要做给你女朋友吃吗？”有女生八卦地问到，“还是让她做给你吃？”

“嗯……”相叶非常不善于撒谎，“应……应该是我来做吧。”某种意义上，也算不上撒谎。

放学的时候，相叶路过化学实验室，透过门上小窗，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“润……”意识到这样的叫法不太妥当，相叶连忙改口，“松本君？”

“进来吧，没别的人。”松本示意相叶把门关上，“老师让我帮忙收拾下，上节是实验课。”

“哦，”相叶站到窗边，秋天的夜来的特别快，才5点多，太阳就有要隐没在地平线那段的趋势。

一时间只有玻璃烧杯和其它器皿碰撞在一起的声音。

“收拾完了吗？”相叶看了一会儿窗外，又看着松本收拾东西。

松本开了水龙头，洗了下手，看身边没擦手的东西，就随意地甩了两甩，“嗯。怎么想想来等我？”

“不是特意的，”相叶解释道，“路过而已，看见你，就忍不住开门了。”

“今天不用陪女朋友吗？”松本也走到窗边，半靠在窗台上，腿支撑在地上，看着相叶。

“不用，”相叶想了想，“应该以后都不用……”

“怎么了？”虽然心里有了答案，松本还是试探性的问。

“她说我冷落她，”相叶有些苦笑着说，“估计是要分手了吧。”

明明内心高兴的不得了，松本却还是按捺住装出冷静的样子，“哦，这样……嗯，那你准备去追回来吗？”

一瞬间，相叶好像不明白松本说了什么，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他，“什么？”

松本露出恶作剧般的微笑，“骗你的！”

“哎！你这家伙！”相叶说，“我喜欢的人，只要有一个就够了。”

松本一下子脸红了，“在教室里少胡说八道。”

“又没别人，”相叶抿了抿嘴，“大家都差不多走了吧。”

20.

相叶走向门口的时候，松本以为他是要走。

本来还想跟他说要不要一起回去，却听到了门扣“嗒”的一声。

这下松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
太过空阔的教室非常没有安全感，相叶抱着松本躲在柜子与窗之间空出的墙角接吻。

“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？”一吻停下来，松本小小的抱怨了一句。

“你。”相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，又重新咬住他的唇。

松本想现在自己的表情一定十分的……怎么说呢……

如果被同学或者老师看见的话，不知道会不会被开除呢？

可是相叶流连在他脖颈处的肌肤，在血管突起的地方亲吻并且轻轻地噬咬着——就好像幼小的猫衔住主人的手指一般。

“你……”一开口却是沙哑的声音，松本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
相叶满意地在松本的脖颈上留下一个印子后，又重新凑上来吻他。

他们只是相互亲吻。

不止嘴唇，还有眼睛，脸颊，耳边，脖颈……

尽一切可能性的，用亲吻来表达爱意。

“回家吧。”松本的手指插在相叶的发间，温柔地抚摸着。

“抱一会儿，”相叶将头靠在松本的肩膀上，“润。”

“再叫一遍。”

“润……”相叶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名字说。

教室门口有人走过的时候，松本有些紧张。

“回家吧。”相叶放开松本，去桌边拿了自己的包。

松本将衣服整理好，穿好外套，拿起自己的包，示意相叶先走出去。

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学校，这时候相叶的手机响了，他接起来说了两句，就挂了。

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公车，然后有默契的坐在了倒数第二排的双人座位上。

“有点冷了呢，天。”松本小小的叹气着，相叶就偷偷伸过来握着他的手。

将松本的手抓在掌心里，藏在包底下，偷偷地温暖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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