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.

松润回到家就直接洗了澡，回房间睡了，根本不理相叶。

相叶有一肚子疑问，但他感觉的出来这次弟弟是真的生气了，也不敢追问。

一个人傻傻的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，家里很安静，没有开灯，好像谁也不在的样子。

其实都在啊，不是吗？

问清楚就行了，相叶想。

相叶犹豫着要不要敲松润的房门的时候，一推把手发现门没关严实。

他轻轻的推门而入，弟弟好像已经睡着了，背对着门口，身上盖着薄薄的毛毯，可以看到身体的轮廓。

窗帘不是很厚，窗外有霓虹色的灯光透进来，洒在淡蓝色的床单上，泛着光。

“润？”相叶很小声的叫他。

松润动了动，没有转过身来。他往里挪了挪。

“我进来了哦。”相叶进了房间，爬上了床，躺在弟弟身边，“没睡着吧？”

“嗯，”松润小声的应着，却还是别扭的不肯面对相叶。

“受伤了吗今天？”相叶去拉松润露在外边的手，“给我看看。”

“没什么，”松润却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，留给相叶一个后脑勺。

“脸上不是被打了吗？会影响明天上学吧？”相叶坐起来越过松本的后背，想去看他脸上的伤。

“嘴角裂开了，”松本突然转过来仰面躺着，相叶被吓了一跳，镇定了之后开始观察松润的嘴角。

是有一点伤，但在黑暗中不太看得清楚，相叶凑近了去看，离松本的脸只有几厘米。

仿佛随时就能接吻的姿势。

于是松本就抬头亲了一下相叶的唇。

“你在干什么！”相叶惊恐的说。

“没什么，”松本冷淡的转过脸，“谁让你离我那么近。”

“…………嘴角还在流血吗？”相叶问。

“差不多止住了，”松本没有直视相叶，“不过刚才动了下又牵扯到了，好像又裂开了。”

“疼吗？”相叶不是对刚才的亲吻丝毫不介意，只是此时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——有些害怕的，又带着喜悦的，熟悉感。

“疼……”松本丝毫不避讳的说，重新转过来看着相叶。

那眼神好像在说，来安慰我吧。

于是相叶低下头去，唇贴在了松本嘴角裂开的伤口上，轻轻的亲吻着。

松本能感到相叶喷在脸上温热的鼻息，他稍微侧过脸去，就得到了相叶的吻。

相叶稍微有些生涩的吻，甚至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兴奋而有些发抖。

松本伸手覆盖住相叶的眼睛，不让他看见自己，然后温柔的推开他。

以为被拒绝了的相叶，还没来得及伤心，就感觉自己被咬住了嘴唇。

这种感觉和小时候的亲吻完全不同，相叶觉得自己就像被豹子盯上的猎物一般，被松本亲吻着。

松本的吻是带着血腥味的，有点甜，又有些铁锈的味道。

是让人欲罢不能的味道。

相叶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立即停止这一荒唐的行为，但情感却没有阻止自己，他甚至有些莫名的期盼。

相叶无意识地伸手抱住松本，托起他的后脑勺，可以让两个人的身体更靠近一些。

而松本也松开了覆盖着相叶眼睛的手，让他看见自己。

松本的唇很丰厚，接吻的技巧却很生涩，只是嘴唇间的摩擦和轻微的啃咬。

但就是这股生涩劲儿，让相叶不能停下来，他微微张开嘴唇，伸出舌头去舔舐松本的牙齿。

大约是知道相叶在想什么，松本就乖顺的张开嘴，让相叶的舌头伸进来。

相叶的吻长驱直入，好像等待了很久，又好像是毫无预谋，他甚至忘情的闭上眼睛，抚摸着松本的脸颊。

于是松本就变换着角度，让相叶的吻可以更深一点更长一点。

一吻完毕的时候，相叶还不舍得的啄了啄松本的唇和嘴角。

“初吻，”松本看着思维有些混乱的相叶，“哥哥。”

却就是这一声“哥哥”让相叶的思维马上清醒过来，他看着被自己紧紧抱着的弟弟，还有松本那泛着水光的嘴唇，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着说不清的情愫。

相叶害怕了，他夺门而出，落荒而逃。

看着离开自己房间的相叶，松本有些失望的用手捂住了眼睛。但他想起刚才相叶的吻，又笑了。

自己的哥哥，还是像小时候一样，那么喜欢自己。

又或者，比小时候更加喜欢自己了。

9.

相叶那天晚上没有睡好，他断断续续的梦见了小时候的事情。

其实小时候那件事情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，只是因为当时对他和整个家庭的影响太大了，相叶才选择了把他埋藏在记忆的深处。

同样被他埋藏掉的，还有自己从小对弟弟的过分的宠爱。

梦里他一直在跑步，跑着去找弟弟，跑着逃离追他们的人。

梦里他一直拉着弟弟的手，紧紧的拽着，哪怕是跌倒也不放手。

梦里弟弟满身是伤，漂亮的小脸上都是被树枝刮伤的痕迹。

梦里弟弟躲在那个阴森的树林里直到奄奄一息。

“哥哥，哥哥！”梦里松润的声音显得那么真实，相叶挥舞着手想去抓什么，“醒醒！相叶雅纪！”

相叶勉强睁开眼睛的时候，松本很担心的站在床边看着他，“你怎么了？”

相叶看见眼前站着的松本，立即紧紧地抱住了他。

松本一下子明白过来，抚摸着相叶的背，“没事，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，哥哥？”

“嗯……”相叶把脸埋进松本的睡衣之间，梦境与现实的落差让他很复杂，“你怎么跑我房间里来了？”

“刚才我去厨房倒水，路过你房间的时候听见你在说话，很着急的样子，就进来了。”

“我说了什么？”

“快跑……还有叫我的名字，”松润放下手中的水杯，推开相叶，扶住他的肩蹲下来看着他，“你梦见了小时候的那件事？”

“没有……全部，”相叶说，“我没有梦见结局……”

“够了，别想了！”松本有些生气的说，“我不想你变回小时候那样！”

“求求你……”相叶突然害怕起来，“别留下我一个人！”

“哥哥！雅哥！”松本狠狠的盯着相叶有些失神的眼睛，“我没事！你弟弟没事！你也不会有事的！”

“润”相叶有些疲惫的拂开松本抓住他肩膀的手，“我要睡了……你也去睡吧。”

“今晚我留下来陪你，”松本开了相叶床角的灯，“你不准再想了。”

“让我一个人吧，”相叶说。

“那至少让我看着你睡着，”松本把相叶重新塞回被子里。

“好……”相叶躺下后，松本拿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来，他把灯光调到很低，看着相叶慢慢闭上了眼睛。

等相叶的呼吸声平稳下来后，松本回了自己房间，躺在床上，却怎么都睡不着。

他想了很多东西。

想起小时候两人一起和别的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在公园里玩。

想起自己被恶质的欺负，开始变得自闭。

想起自己经常被用树枝划伤脸，然后躲起来。

想起来找自己的哥哥，在衣橱里抱着自己的雅纪，拉着自己逃跑的雅纪。

想着自己差点死在那个陌生的树林的事情，想起哥哥最后找到自己，背着自己出去。

以及想起那件事情的结局……哥哥为了自己杀了人。

松润有些放心不下的又去了相叶房间，看见相叶睡着的时候还是满头大汗，紧紧皱着眉头。

松本转身去打湿了毛巾给相叶擦去脸上的汗水，相叶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是弟弟，“还没睡？”

“睡不着，”松本把毛巾展开，然后按线叠起来再叠起来，直到它成了方正的一小块，才把它放在床头柜上，“没哥哥在旁边睡不着。”

“又撒娇了，”相叶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，“快去睡吧。”

“我没有撒娇，”松本自顾自话的拉开相叶的被子，钻了进去，“今晚就让我在你这里睡吧。”

“这……”相叶有些为难，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，相叶一时间难以理清自己的心情。

弟弟一举一动的意义都变得不同了，相叶不知道一如既往的惯着他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。

“不要拒绝我，”松本的语气却变得有些恳求。

相叶一下子就心软了，“那就关灯吧，开着灯你会睡不着的。”

“好，”松本转身去关灯的时候，相叶也转过去面对墙壁，背对着松本闭上了眼睛。

“晚安。”

“晚安。”

10.

第二天是周五，照样是要上学的。

早饭的时候相叶清楚的看见了松本脸上的伤，在嘴角有淤青的一块，好像的确是裂开了。

松本起床气很重，早上几乎不怎么说话，加上昨晚没睡好，顶着黑眼圈，脾气更加不好了。

相叶放下手里的碗，“我想辞了那份工。”

松本没什么心情理他，就沉默的点点头。

相叶继续说，“我以后不打工了。”

松本抬起头看了他一眼，又继续低下头吃东西，顺便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我们搬回家住吧。”相叶说完有些担心的看着松本。

如相叶所想，松本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，早饭也不继续吃了，抓起旁边椅子上的包站起来，“我上学去了。”

相叶知道松本生气了，也不去追他，也没对他说“走好”。

这是兄弟两搬到这里来后第一次吵架。

松本在去学校的路上越想越气。

他并不傻，大约知道相叶在想什么。

想不打工了，住在外面开销很大。

想回家有父母照顾，松本以及他自己都可以不用做家务，专心学业。

以及想，昨晚自己失控吻了松本，松本到底是怎么看的呢？

还能怎么看？松本在心里默默吐槽，哥哥你真的是笨蛋吧。

就算再喜欢我，也不能亲我吧。

既然亲了我，怎么可以又把这份喜欢收回去呢？

松本在上课的时候都一直在想要怎么说服哥哥不要搬回家里住。

“喂，老师叫你呢！”同桌的二宫看着松本神游天外，提醒了他下。

“什么？”松本听见后正要站起来，二宫把课本递了过来，压低声音说“叫你读这段……”

松本看见二宫用手指指了下某段课文，然后又看了看老师的表情，开始朗读起来。

中午吃饭的时候，相叶被同班同学叫住，“外面有人找你。”

“唉？”相叶望向门口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，“藻美？”

“蛮漂亮的嘛，相叶君的女朋友？”同学调侃到。

“没有，普通朋友，社团活动时认识的，”相叶解释完就走了出去。

叫藻美的女生并不是年级里最漂亮的，但却算得上清纯可爱。

她见到相叶往外走，就撩了撩头发，整理了下衣服，微笑着等他出来，“相叶君。”

“找我有什么事吗？”相叶想起昨天的事情，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。

“我有话想跟你说，”女生有些紧张的说，“关于昨天的事……”

“啊，啊……”相叶看见班里有些八卦的同学一直在门口偷听他们说话，就一把拉住藻美的胳膊，“换个地方。”

女生看了看周围，很懂事的跟相叶走了。

他们到了学校后操场的花坛边坐下。

“有什么要说的？”相叶先开口。

“那个，”女生不敢看相叶，“对不起！真的对不起！”

“啊，你都知道了啊……”相叶其实并没有想让这个女生道歉的意思。

“相叶君，我郑重地向你道歉！”女生低下头，一直等着相叶开口。

“我并没有怪你，不用道歉的，”相叶扶起女生的肩膀，“你在和那群人的老大交往吗？”

“没有，”女生说，“其实……我和他是青梅竹马，从小就认识……所以他的手下一直认为……我……”

“哦，原来是这样，”相叶说，“那你更加不用道歉了。”

“真的是我的不好，”女生说，“一直以来连累你了。不过，我警告过他们了，他们要是再这样，我就和他们老大断绝来往。”

“这样啊……”相叶说，“也怪我和你走得太近。”

“其实……其实……”女生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，支支吾吾的。

相叶心里猜到了八九分，他以前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，但都被他拒绝掉了。

不过这次不同，市川藻美，虽然家境一般，但成绩却是极好的，人也善良可爱，消瘦的身体，一头乌黑的长发，没有近视的眼睛……

相叶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，笑着先开了口：“要不要和我交往看看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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