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8.

相叶回到家后才感到头痛。

公司里出了一点问题，一部分员工闹着说公司对他们不好，相叶自认对他们不薄，却也知道他们是想要更多的钱。为了安抚这些员工，相叶忙了一整天，傍晚准备走时，又得知店里的某样材料供应出了问题，为了找可以替代的材料，相叶又联络了好多人，才在晚上8点以后找到。

于是积攒已久的感冒症状才一起爆发了出来。

“纯一吗？”相叶的鼻子已经有一个完全塞住，讲电话的时候特别不通气。

“什么事？”对方好像不方便接电话的样子，刻意压低了声音。

“啊，你在家里啊，”相叶一下子听出来，”没什么，就想打给你。“

”那你要不等一会儿，等下我打回给你。“电话那头的人虽然声音不响，但很温柔。

”不用了，“相叶拒绝到，”原本公司今天出了点问题，但我都解决好了。我是想跟你说，你什么时候有空，叫你那边的会计过来看一下帐。也快年底了。“

”哦，好，“上井停顿了一下，”抱歉，今年圣诞我得去北欧。“

”没关系，你去吧。“相叶在电话这边摇了摇头，意识到这样的行为有点傻，他停了下来，”我年底也很忙的。“

”我妻子……她怀孕了……“上井吞吞吐吐的说。

”啊？“相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，稍后才意识到，”恭喜你，纯一。“

”雅纪，对不起。“上井道歉到。

”没关系的，我们不是说好的吗？“相叶说，”我们已经不再是那种关系了。既然你结婚了，就要对你的家庭负责。我们现在只是合作伙伴。“

”唉……“电话那头的男人叹了一口气，”那我等下打给你吧。“

”不用了，我想休息了，“相叶说，”你也早点睡吧，再见。“

”再见。“

距离上次相叶到松本家过夜已经过去了4个月。

松本下决心忘掉相叶，一心扑在工作上。公司给了他很多机会，上次的舞台剧也快公演结束。

随着工作的繁重，除了工资卡上的钱越来越多外，松本积攒的压力也越来越多。

身体的负担也随之沉重，在没有工作的日子里，松本已经没有力气出门和朋友一起喝酒，常常是拉上窗帘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下午。

相叶没有打来过电话，只有在松本生日的时候，发过一个mail给他。

松本也没有回。

木原还是有在公司里接近过松本，虽然讨好的意味并不明显，但松本对他的态度俨然没有以前那么冷漠，只是木原偶尔提出来想一起去喝酒，还是会被松本拒绝。

自从再次见到相叶，松本已经无法接受其他男人的示好。

父亲在年末的时候打电话给松本，问他回不回去过年，松本犹豫了一下，答应了。

于是他开始思索过年要带什么回去，后来还是决定去商场里买衣服给父亲。

商场里到处充满了圣诞的气氛，松本虽然很低调，但还是被一些女生认了出来，要求握手。

后来好不容易买好衣服，正准备开车出停车场，松本却久违的接到了相叶的电话。

”小润吗？“电话那头偶尔有汽车开过的声音。

”是。“虽然刚才不想接起电话，但松本还是接了起来。

”对不起，好久没打你电话了，“电话那头的相叶似乎很高兴，语气都有些轻飘飘的，”我想跟你说新年快乐！“

”还没到新年，“发现相叶在胡闹的松本心情可是好不起来。

”可是我等不到新年了……“相叶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，”我喝了很多酒，现在在外面吹风，很凉快，但是很高……“

”你在哪里？“松本一下子紧张起来。

”我在水上面，“相叶又笑了起来，”怎么办，心脏跳的很快，我就想给你打电话，每次心脏跳的很快的时候我就想给你打电话。“

”水上面……“松本好像一下子想到什么似的，”你不会在桥上吧？“

”是啊，是整个东京最美的桥哦，“相叶顿了顿，”十年前我就该从这里跳下去的，但那时候没能给你打电话。现在终于打通了，呵呵……“

”喂，你喝醉了！“松本握紧电话，发动了车子的引擎，”你在哪里？你不要胡思乱想？你千万别跳下去啊！“

”再见……“说完相叶就挂断了电话。

相叶回家后头很痛，打电话给上井后，上井又跟他说妻子怀孕的事情。

相叶原本是打算睡下的，但是躺下之后鼻子塞的受不了，于是他又重新起来，喝了点日本酒。

身体终于暖和一点的时候，相叶想起了松本。

这十年，松本生病的时候，不知道有没有人照顾呢？

相叶喝完一瓶菊正宗，又看见了自己红酒储存柜里的那一瓶酒。

和弟弟出生年份一样的一瓶红葡萄酒。

相叶原本是打算8月松本生日时送给他的，后来又觉得也许还是不要送他比较好。

相叶想着要不要开了这瓶酒，但伸手却拿了边上一瓶10年份的。

等两瓶酒下肚，相叶已经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。

至于自己是怎么离开家，怎么走到这当初被上井救下来的桥上，相叶已经不是记得很清楚了。

后来被风吹了一下，人倒是清醒了一点，但是却止不住的难过。

相叶没有由来的难过着。

”酒真是一个好东西啊。“相叶想着，拨通了松本的电话。

松本开车到桥上的时候，特意放慢了车速，朝两边张望着，还好桥上车不算太多，他也没有影响到别人。

当一个类似于相叶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里时，松本松了一口气。

他开车下了桥，把车停好，然后跑了回来。

”你在干什么？“松本很生气的对着抱头坐在地上的相叶说，”打那种电话给我！“

”小润，“相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，抬起手臂指着松本，”松本润！“

确定了哥哥的确是喝多了的松本，拍掉他的手，”大半夜发什么疯？“

”没有发疯，“相叶又抬起手，摇了摇手指，”没有发疯。“

”怎么醉成这样？“松本皱起眉头，”你喝了多少？“

”2，“相叶举起两根手指，”两瓶。“

”…………“松本不知道相叶酒量如何，但自己大概喝两瓶也不会醉成他那样，”你打电话给我干嘛？“

”我想告诉你，“相叶走上前一步，扶住松本的肩膀，”平安夜的时候我就30岁了。“

”…………我知道，“对着一个醉鬼完全是有气无法撒的松本，推开了相叶的手。

”30岁之前，“相叶自己站直了，”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。“

39.

相叶打完篮球回到家的时候松本刚在洗澡。

看到松本的足球衣扔在外面的沙发上，就知道松本也和朋友玩的很开心。

”有邮件哦，“相叶模仿着手机的机械音，一丝不挂的冲进浴室里。

而对此习以为常的松本直接无视了相叶的存在，管自己继续洗。

”帮我擦一下背，“松本对刚刚抹完洗发露的相叶说。

”哦，好，“相叶接过毛巾，帮松本擦了起来。

”你那样洗发水会跑进眼睛里，“松本刚说完就发现相叶一只眼睛睁不开了，”笨蛋啊……“叹了口气，松本一手拿着蓬头，一手捧着相叶的脸，帮他冲着眼睛，”每次都跟你说要小心了。“

”是你要擦背啊，“相叶笑了笑，”再说小润会帮我冲眼睛的嘛。“

”嘛，快点洗，洗完赶紧出去，两个人挤死了，“松本嫌弃的推了推相叶。

”难得跟你一起洗的，“相叶恶作剧的捏了下松本的乳首，”这么快就要赶我出去。“

”哪里难得，“松本用手护着被相叶捏红的乳首，”三次里有一次你都会闯进来，每次还都喊着奇怪的口号。“

”不止喊着奇怪的口号，“相叶用蓬头冲掉身上的泡沫，”还想做奇怪的事情呢。“

”喂！相叶雅纪！“松本一听就拿起毛巾朝相叶丢过去，”你不是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吧？“

洗完澡的身体滑滑的，相叶忍不住多摸了几把，就被松本瞪了一眼，”我说过的，在浴室里不准。“

”有什么关系嘛……“相叶拉过弟弟的肩膀，亲了亲他的耳朵，”反正等下还是要洗过的。“

”谁让你上次把我弄的那么痛啊……“松本小声嘟囔，”后来还感冒了……“

”可是你也很喜欢吧，“相叶说，”所以后来才一起洗澡的。“

”笨蛋！“被戳中痛脚的松本再次推开相叶的手。

推推攘攘的被相叶抱着倒在床上，松本围在腰间的浴巾很快就被相叶扔到了地上。

”轻一点……“松本侧过头，相叶就轻轻的吻起松本的耳根。

”知道了，“对于自己在上面还是在下面这种问题，相叶并没有深入的想过，等自然的抱了松本，他发现松本的心情也是一样的——被喜欢的人抱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。

”吻我，“年纪稍微小些的松本也乐于被人服务，感受着相叶的宠爱，松本的腿自然环上了相叶的腰。

相叶充满情欲的吻有些霸道，他轻轻啃咬着弟弟的唇，直到松本的唇都出血了，相叶才停下来，附上自己温柔的吻。

“上次在河堤，”做完的两人，赤裸着拥抱在一起，空调很快蒸干了他们身上的汗水，相叶帮松本揉着腰，“上次在河堤，看烟花时候的事情，你还记得吗？”

相叶停下手上的动作，疑惑的看着松本，“嗯，但是……怎么了？”

“那时候明明拒绝我，但又吻我的哥哥，真是狡猾，”松本小声的抱怨着。

“可是那时候，我想不到怎么安慰你……”相叶重新开始揉松本的腰，“虽然是自己让你伤心的，但又害怕看到你那么伤心的表情。”

“所以从那时候开始，哥哥也喜欢着我吧？”松本翻了个身，仰面躺着。

“如果不喜欢的话……”相叶想了想，“也不会和你睡一张床，不会想和你单独去逛祭典，不会在拒绝你的时候那么伤心……所以还是喜欢的吧。”

“可是那时候你却拒绝我……”松本又翻了个身，把头埋在相叶的肩窝里，“我都喜欢你到想死了。”

“小润，”相叶摸着弟弟的头，“现在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？”

“嗯，是啊，”松本心里虽然有不安，但也只是一瞬间略过心头，“真好，我能在你喜欢上我之前喜欢上你，你能在我喜欢上你之后喜欢我……真好……”

相叶吻了吻松本的头发，他不知道弟弟是何时喜欢上自己的，但自己从小，已经对弟弟……将弟弟视为最重要的人了，“如果我不是你哥哥……我是说如果，你还会像现在那么喜欢我吗？”

松本抬起头看着相叶，“你不是我哥哥？我没有想过这种可能。”

“也是……”相叶有些后悔问了这个问题。

“如果你不是我哥哥，我想我不会那么的爱你，”松本停了停，“因为那样我们也许根本不会相遇，你不会在小时候保护我，我不会在长大后保护你，这些可能性都不会存在了。那么现在在你身边的，或者在我身边的，应该是另外一个人了。”

“润，”相叶低下头看松本，却发现对方的眼眶里涌出大颗的泪水。

——他没想到松本会哭。

40.

相叶坐进车里前吐了。

虽然晚上几乎没吃东西，但是还是吐得很厉害。

吐完后人清醒了不少，松本看看左右没人，扶住相叶的腰，把他送进副驾驶座。

“润现在是明星了呢，”相叶说这话的语气松本听不出来。

“去哪里？”明明应该说“我送你回家”，松本却问了相叶要去哪里。

“想吃东西。”相叶说完就把头靠在座椅上，看着窗外不再说话。

两人在居酒屋里坐下，松本有些不自在，却也没有想象中的在意。

他什么也没点，只是看着相叶吃东西。

“你有什么要说的。”松本看着相叶沉默着吃东西，张口问了。

“让我想想，”相叶停下来对松本笑了笑，“我怕讲不清楚，你听不懂。”

“你想到什么就讲什么吧，”松本心里有点乱，他有很多问题想问相叶，但他也和相叶一样，害怕得到答案后的自己。

“嗯，”相叶吃完东西，拿纸巾擦了擦嘴，“你对现在的我知道多少呢？”

松本一下子愣住了。

“其实不知道才是正常的，”相叶说，“要不然我以为你是跟踪狂呢。”

松本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，立马皱起了眉头，“你不说我怎么知道！”

“你问吧，”相叶说，“你想到什么就问什么。”

松本心里有个问题几乎要在瞬间就蹦出口，但他却发现要问出这个问题的艰难度超过了他的预料。

你还爱我吗？

松本想这么问。

但他只是问，“你现在在做什么？”

“开公司。”

“什么类型的？”

“餐饮的。我们旗下的店叫‘初心’。”

“哦——”松本在脑海里搜索对这个名字的印象，好像想起了一点。

“我过的不错，”相叶突然说，“有自己的公寓，公司也发展的不错，去年买了车。”

“……跟我说这些干嘛，”松本虽然想知道相叶过的好不好，但却不是期待这样的答案。

“上次的男人，”相叶补充了一句，“停车场那个。我和他在一起过7年。”

松本听到这句话，好像被钉在了座位上，他看着相叶，最后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，“是吗？”

“是啊，”相叶无视了他的惊讶，“我们分手也快3年了，因为他结婚了，所以我们分手了。”

松本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，他心里现在所有的问题都挤在了一起，然后好像被推着前行的河水，要从胸口涌出来，却被牢牢的堵住了。他抓起椅子上的外套，“我……我先走了。”

“润！”相叶叫住了松本，“我不想对你说这些，但是如果这你都接受不了，那么当初我走的原因，我想你更加接受不了。”

松本几乎是把外套重新摔在了椅子上，他咬牙切齿的对相叶说，“谁在乎！相叶雅纪！你以为你是谁！”

“我是你哥哥，”相叶看着松本的眼睛，“但我不配做你的哥哥。”

松本越来越生气，“谁在乎你是不是我哥哥！谁在乎你配不配！谁在乎你这十年在哪里！过得好不好！谁在乎！谁在乎你会不会回来找我！”说完松本就走了出去。

相叶追出去的时候，松本正因为找不到车钥匙而站在车边气得想要踢车门。

“在外套里，”相叶手上拿着松本刚才扔在居酒屋里的外套，然后从里面掏出钥匙举着。

松本上前一步想抢过钥匙，却被相叶一把抱住了。

松本挣扎着想从相叶的手臂里挣脱，甚至用拳头在相叶的肚子上狠狠的一击，相叶也只是咬住嘴唇忍着痛而不肯放开他。

“放开我，”松本努力地想要推开相叶，“放开！”

“润，”相叶把松本压在车门上，不让他有逃脱的空间，“听我说完可以吗？”

“为什么要告诉我这种事情！”松本失控地问，连声音都有些沙哑，“我不想知道！我不想知道你过得好！不想知道你没有我也可以过得很好！不想知道你对别人有多么的……多么的喜欢……”

“我只喜欢你，”相叶抬高了声音，重复了一遍，“我现在还是喜欢你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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