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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2.
“呐，Nino，你说现在这样好吗？”相叶拿起酒瓶帮二宫倒上酒。
“有什么不好的，”二宫抿了一口要满出来的酒，“是你自己说的，应该维持现状。”
“可是我想……”相叶有些犹豫。
“你啊，烦死了，”二宫不耐烦的说，“每次想见他就约我出来喝酒，说又不和我说清楚他是谁……你只说是初恋啊初恋，又说不能见他……我说你现在到底是怎样？”
“嗯……之前他给了我一张名片，我本来想丢掉的……但是后来我又收起来了……可是又觉得用不着，不应该给他打电话……”
“相叶桑，你现在过的不好吗？”二宫放下酒杯，“你有自己的事业，有爱你的人，有理想，有钱，有地位，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？”
“……Nino……你也知道我今天的地位和名誉是怎么来的了……”
“上井对你不够好吗？”
“他……毕竟是有家庭的人。”相叶有些犹豫的说，“虽然我很感谢他投资我的餐厅，也很感谢他……帮了我那么多，但是你也知道的……我们的关系……”
“相叶桑，”二宫伸手拍了拍相叶的肩膀，“别想太多。你留在上井身边虽然是为了报恩，但也没什么不好的。有他在，你的餐厅不是度过了很多次危机吗，现在公司也越做越大。”
“我知道，可是……”
“已经过去的事情，就别再去想它了，”二宫说，“你别忘了，这些年你在东京吃过的苦。在最困难的时候，都是上井在你身边……”
“Nino你还真是一个冷静的人……”相叶苦笑了一下，“也是，我并没有勇气失去现在的一切，却还想要得到更多，我真是……”
“别说那么丧气的话，”二宫说，“我最近研究了一个新魔术，你要不要看看？”
“我说了，别打电话给我了。”松本对着电话那头不耐烦的说。
“可是，你又没有男朋友，为什么要和我分手？”木原在电话这边显得有些急躁。
“不要烦我，不喜欢就是不喜欢，”松本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残忍，“我们不能在一起了。”
“松本润！算你狠！”木原挂了电话，把松本的联系方式从通讯录里删掉。
“哎……”松本叹了口气，把手机扔在床上，张开双臂，整个人呈大字状朝床倒去，“我已经找到了他……”
“松本桑，明天的通告需要6点起来，然后去湾岸摄影棚，”助理在电话那头说，“所以今天请早点休息。”
“明天有外景吗？”松本问。
“没有，早上的通告结束了，下午要去公司里开商讨会，关于你接下来的一些CM的安排的，晚上还要去见广告商……”
“好了，我知道了，麻烦你明天一早来接我吧。”
“那就这样了，再见。”
松本躺在床上睡不着。
刚洗完澡，回房间又出了一身汗。东京的夏天总是让他觉得心烦。
他开了空调，拉过被子蒙在头上。
台灯的光透过薄薄的被子透进来，把炎热和冷气都隔绝在外面，适当的温度，狭小的空间——很安心。
松本就这样闭着眼睛快要睡着时，手机响了起来。
他从被子里伸出手，去拿了手机——陌生号码。
松本的直觉告诉他——是相叶。
松本在医院大厅见到相叶的时候，相叶手上贴着白色的创可贴。
“你来了啊……”相叶有气无力地朝松本笑笑，“对不起，那么晚还打你电话。”
他们好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，松本在相叶身边坐下，“怎么了？”
“病了……难过的好像要死掉了……”相叶勉强地笑笑，“一个人来挂了点滴，但走不动……我想我不能一个人回去了，大概会晕倒在路上。”
“那我送你回去吧。”松本沉默了一会儿，说道。
“你住哪里？”松本把相叶扶上车。
“目黑区。”相叶说。
“家里有吃的吗？”松本帮相叶扣上安全带，想了想，又下车去后座拿了平时自己用的毛毯出来，给相叶盖上。
“没有，”病了的相叶摇摇头，“我已经五天没吃东西了……吃不下……喝水都会吐……”
“没人照顾你吗，你家里？”松本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，“你不是结婚了吗……那你妻子应该陪你来医院……”
“骗你的……”相叶说，“全部是骗你的。”
“相叶雅纪，”松本看着病得脸色发白的相叶，“那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？你不是叫我忘掉见过你吗？你不是骗我你已经结婚了吗？那你为什么还给我打电话？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？现在已经一点了！我明天6点还有通告！”
“对不起，”相叶看见松本是真的生气了，伸手把自己身上的毯子拉下来，松本还没弄明白相叶又想干嘛，就看见相叶扣开了安全带，要去拉车门。
“够了！”松本侧过去拉住相叶的手，“不要下车……”他的脸几乎都要碰到相叶的后脑勺了，“告诉我，为什么打给我。”
“我之前醒过来的时候，心跳得很快……停不下来……”相叶没有推开松本拉住自己的手，“我想我也许会就这么死掉吧……一个人死在家里……然后我想我这辈子还有什么心愿呢……”说着说着相叶的声音就小了下来，“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……其实生病也不会死掉吧……去医院就好了吧……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……我想见你。”
“所以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医院吗？”松本把相叶拉回座位上，重新给他盖上毯子。
“嗯。”相叶拉住松本给他掖毯子的手，“我一直是一个人来医院的。”
“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给我？”
“我……”相叶心里的犹豫，松本是知道的。
“去我家吧。”松本隔着一点距离，抱住了相叶，揽过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，“目黑区离我家太远了，我赶回去会不方便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哥哥。”松本摸着相叶的头发，“可以吗？”
33.
“你先去洗澡吧，睡衣我等下给你拿过来。”松本转身进了房间。
“好。”相叶走向浴室。
刚才回来的路上，松本把车速减低，尽量平稳的开着，生怕吵醒在副驾驶座上睡着的相叶。
相叶突然这样来找他，松本觉得好像是在做梦一样。
自从三个月前遇到相叶，之后松本几乎是每日等着他的电话，手机一有动静就忍不住去查看。
连开商讨会时也是，松本看手机的频率已经高到被经纪人给斥责的地步了。
就这样等了快一个月，松本确定相叶不会打电话来，才慢慢放弃了。
今天却这样接到了电话。
只是因为对方在电话里的一句，“来接我。”
就像一个傻瓜一样半夜开着车跑去了那么远的医院。
“你饿吗？”松本看着躺在床上的相叶。
“不饿，还是不太想吃东西。”相叶摇摇头，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样子。
“吹一下头发再睡吧。”松本说。
“好。”
“睡着了吗？”松本给相叶吹头发的时候，相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，松本以为他睡着了。
“嗯。”相叶迷迷糊糊的点点头。
“等下我去睡客厅，你一个人好好休息。”松本关了吹风机，收了线，扶相叶躺下。
“润，”相叶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，拉了拉松本的衣服，“陪我。”
蓬松的头发，惺忪的睡眼，嘴唇有些干的起皮，小声说话，很乖的样子——却令松本有些恼火。
这算什么？这到底算什么？
一声不响地离开，一声不响地出现，然后消失三个月又来找自己。
松本始终是那个被动的人，这让他很恼火。
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？”松本看着相叶。
“陪我，”相叶好像听不懂松本的意思似的，用有些委屈的眼神看着他。
松本抓住相叶的手，俯下身去，脸靠近的鼻尖都快碰到的程度，“这样很危险的，哥哥。”
“陪我，”相叶却还是固执的重复着那个无理的请求。
松本侧过脸，相叶以为他要吻自己，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。
松本看着相叶的表情，终究是心软了下来，只是亲了亲他的额头，“快点休息吧，哥哥，”他重新坐起身体，拉开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，“我陪你。”
此时已经快到凌晨3点。
那一晚松本睡得并不好。
时深时浅的睡眠中，松本想起了一些以前发生的事情——和相叶在一起的时候，相叶离开的时候，以及小时候的那些不美好的回忆。
相叶大概是睡得很沉，发出沉重而均匀的呼吸声，在黑暗中沉闷地敲击在松本的心里。
“哥哥，”松本从被子里伸出一小截手掌，试着去触摸相叶的发尾。
有些凉的空气突然钻入温暖的被窝，相叶好像是觉得有些冷了，缩了缩脖子。
松本轻轻的扶住相叶的肩膀，然后从背后靠过去——他渴望这样久违的拥抱，却只敢在相叶睡着时这样抱着他。
一如十年前。
但现在的松本却十分害怕醒着的相叶，会把他无情的推开。
就像刚才相叶露出的绝望的表情一般。
以兄弟之名。
以道德之名。
34.
“松本桑，你今天状态不太好。”经纪人的单刀直入松本已经习以为常。
“抱歉，昨晚没睡好，下次我会注意的。”松本道歉说。
“现在算是你的关键时期，”经纪人语重心长的说，“是发展的越来越好，还是……我想你明白。”
“嗯。”松本说，“我知道。”
“松本桑一向懂事，”经纪人又换上那副嬉笑的嘴脸，“想来也不会让公司操心的。”
“社长，”秘书浅野问相叶，“今天晚上您约了S社的大原社长吃饭，可是您这身体……”
“没事，我会注意的，”相叶对着秘书笑了笑，“等下送完我你就可以下班了。”
“是……”浅野走出了办公室，关上了门。
相叶拉开抽屉，里面有一些药，相叶找到助消化的药，吞了两片下去。
早上他醒来的时候，松本早已出门。
厕所里放着给他准备好的牙刷毛巾，客厅的餐桌上放着给他做好的早餐。
其实松本起床他是知道——因为身体不舒服，他的睡眠并不好，总是睡了几个小时又醒了。
他听着松本窸窸窣窣的动静，稍微翻了下身，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，然后闭上了眼睛。
终究都是要离开的，相叶想。
在自己还在熟睡的时候，或者假寐的时候。
终究是要离开自己的。
带着自己身体的温度，带着对自己的眷恋和无情，离开自己。
无论是松本，还是上井。
“相叶社长看起来脸色不太好，”大原坐在餐桌对面说。
“呵呵，没事，”相叶重整了下坐姿，“劳大原社长费心了。”
“关于甜品合作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，”大原喝尽了杯中的最后一口清酒，“上井桑前几天和我通过电话了。”
“是嘛，”又是上井，相叶在心里想，“那以后还麻烦贵社和大原社长照顾了。”
“我接下来还有些事，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，请允许我先离席。”大原端正了下坐姿，向相叶告别。
“大原社长走好。”本来应该是由相叶送对方出去，但相叶现在似乎只要一动，胃里刚才那些被他硬生生咽下去的食物就会翻腾而出，“我就不送了，过几天我会让人把合同送过去，还劳烦大原社长了。希望我们合作愉快。”
“再见。”大原带着有些傲慢的神情走出和室。
大原是都内一家传承百年的和菓子店的第四代社长，这家店在都内已经十分有名，前几年身为第三代社长的长子大原接手后，生意更加是蒸蒸日上。
像他这样几代家业做下来的，自然是瞧不起相叶这样的新人的。
但更有一个原因，是因为相叶有上井的帮助。
“哼，”大原走出餐厅后瞬间露出不屑的神情。
“请问洗手间在哪里？”相叶即使已经难受的脸色发白，却还是很有礼貌的询问。
“这位先生，沿着这里直走然后左拐，”餐厅服务员微笑着回答。
“谢谢，”相叶道谢后快步走向洗手间。
“那么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。”对方朝松本伸出有些臃肿的手，笑咪咪的表情却让松本从心里感到不愉快。
“那是当然，以后还要请贵社多多照顾我们松本，”经纪人在背后很轻地拍了下松本，示意他赶紧回握。
于是松本也笑着用双手去握住对方伸出来的手。
“我要去下洗手间，你先回去吧。”送走广告商，松本对经纪人说，“等下我自己回去。”
“好吧，你今天也累了，明天没有安排，你也好久没放假了，”经纪人拍了拍松本的肩膀，“好好休息，调整下状态。”
“嗯。”松本对经纪人点了点头。
相叶把手指伸向自己的喉咙深处，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，就感觉胃里的食物翻腾着要冲出来了。
他扶着洗手间的水池狂吐，最后终于感觉胃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，有人站在了他的身边。
“相叶，”那个人用有些惊讶又有些不确定的语气询问着，“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相叶打开了水龙头，把水池冲干净，然后用手捧了一些水来漱口。
“真巧，”相叶透过镜子对松本笑了笑，“我刚刚在陪客户吃饭。”
本来松本想送相叶，相叶却对他摆摆手，“有人来接我了。”
“谁？”松本跟着相叶走向停车场。
“……朋友。”相叶不打算多做解释，“你怎么回去？”
“开车，”松本犹豫了下，然后回答。
“你看起来也喝了不少，”相叶停了下来，“最好不要开车。”
“你管我，”松本本来想这样回答，最后说出口的却是，“那我也打电话叫人来接我吧。”
“嗯。”相叶有气无力的点点头。
相叶和松本坐在松本的车里，相对无言。
“有烟吗？”隔了一段时间，相叶问。
“车里禁烟。”松本冷淡地回答道。
“给我一支，我下车抽，”相叶向松本伸出手来，“我嘴巴发苦。”
松本从口袋里掏出烟盒，给了相叶一支。
相叶拿了烟就下了车，在外面站着，一个人抽起了烟。
松本叫的助理还没有来，他特意让助理慢一点——他想看看是什么人来接相叶。
烟还没抽完，相叶的手机就响了起来，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了电话，一会儿一辆车就停在了相叶面前。
相叶在地上摁灭了烟头，车上下来一个看起来比相叶更加成熟的男性，松本看见他走到相叶面前，相叶对着他笑了，他们说了什么，然后相叶走向了他的车门。
在上车前，相叶朝车里坐着的松本看了一眼——面无表情，好像他们是不认识的人一样。
松本看见相叶坐上那辆车的副驾驶，驾驶座上的人侧过身体为他扣上安全带，然后很自然的，把相叶抱在怀里。
而相叶，也伸出手，搂住了那个人的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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